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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御安衙的人就跑到洛灰家里，说是有人看见洛灰脚上的镣铐不见了，特地又带来了一副新的镣铐。
他们郑重警告臭死鱼眼，如果再敢私自拆掉镣铐，就把他抓去关起来。
送走御安衙的人，洛灰敲了敲镣铐，低声道：“究竟是哪个这么缺德，看我不戴镣铐心里就不爽是吧？”
江雨眠问道：“御安衙有说什么时候才能摘下镣铐吗？”
洛灰笑了笑，“没关系的，戴不戴镣铐对我而言，没啥差别。”
见到少年露出笑容，江雨眠知道他是不想让自己担心，便不再多说什么。
已经两天没上学了，假也没请，两人吃了早餐，来到欢糖北街的书屋，拿上江雨眠的书包，齐肩走向学校。
从螳臂村回来以后，洛灰就在琢磨江雨眠的事情。
她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了，必须要查清她为什么会变成蝴蝶。
不然如果有一天自己不在她身边了，她又变成蝴蝶了，那要怎么办？
虽然自己会一直陪在她身边，但洛灰心中有种不详的预兆，这座小小的镇子，即将发生某种惊天的大事。
距离欢糖西街大约三公里的地方，有一条小河，清澈见底。
但只要一下雨，就容易涨大水。
昨晚下半夜突然下起了大雨，到了早上，这条河已经变得浑浊不已了。
洛灰和江雨眠路过这条河的时候，发现昨天晚上那个追逐月亮的胖男孩正在河边，捡一些光滑的小石头。
两人走到他身边。
“早上好啊，你不去上学，在这里捡这些小石头干嘛？”
海聆帆道：“用来玩捡石头游戏。”
洛灰惊道：“你也会玩捡石头游戏？”
海聆帆点点头，然后离开。
他以前偷偷跑到洛灰住院的医院，碰见了一个神色憔悴的男人。
那人坐在病房外面的走廊上，用五颗光滑的小石子玩游戏。
嘴里念念有词：
“珍珍花，发芽芽，老病婆，扔姑娘，姑娘挖心当晚餐，笑问阿娘吃不吃……”
海聆帆多看了几眼。
那人发现了他，以为他对捡石头游戏有兴趣，憔悴的脸上浮现生机，热情地跑到他身边，教他如何玩这个游戏。
海聆帆后来才知道，那个男人正是他要找的臭死鱼眼的老爹。
下午，放学回家。
阿娘发现海聆帆从河边捡了一些小石头回家，就对他说，从河边捡回家的小石子会偷吃家里的粮食，让他把小石头扔了。
胖乎乎的男孩抬起头，“阿娘，你已经是一个大人了，怎么还跟一个小孩子一样，相信小石子会偷吃家里的粮食呢？”
阿娘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然后喝令他不要多言，把捡来的小石子扔了就是。
海聆帆来到河边，蹲下身来，认真注目着手里的小石头：“河边才是你的家，我现在把你送回家了喔。”
一阵刺耳的笑声传来！
一群跟海聆帆差不多大的孩子路过此地，大声笑道：“海聆帆你是笨蛋吗？居然跟小石子说话，它能听得懂吗？”
海聆帆没有理睬他们。
那群讨厌的小鬼跟在他后面，你一句我一句地喊道：“海聆帆，胖溜溜，悄悄话，说给胖溜溜的石头听……”
海聆帆加快脚步。
旁边有大人路过，但他没有求助，因为他知道他们不会帮助自己。
曾经他也试过求助。
但大人们都把孩子们“唇的枪”，“舌的剑”当成玩闹的工具，将他们如刀一样锋利的戏弄，当成孩子们之间的游戏。
海聆帆继续逃跑。
忽然，他的耳边响起一道甜亢的声音：“阿帆，你在逃什么啊？！”
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身穿墨绿色长裙的麻花辫女孩。
海聆帆没有理她。
胸前垂着两条麻花辫，耳朵上别着一朵雏菊的女孩气鼓鼓地哼了一声，拉着他来到那群小屁孩面前，插着腰，恶狠狠地说：“你们在说啥呢？有本事再说一遍！”
小屁孩们停住脚步，忽略麻花辫女孩，对海聆帆说：“哟，怎么调转方向了？我们还以为你要回家跟妈妈告状呢。”
说完，又是一阵大笑。
海聆帆握紧拳头，却还是啥也没说。
麻花辫女孩气得跺脚。
她抓起海聆帆的手，对着那群小屁孩咆哮道：“你们无不无聊，为什么总是针对我？取笑别人，嘲弄别人就这么好玩？！”
她张开嘴巴，像只凶巴巴的小狗，对海聆帆道：“把我这句话原封不动地送给那群小屁孩，不然我就咬断你的手！”
海聆帆不为所动，没想到麻花辫女孩竟然真的咬住了他的手臂。
疼得他呲牙咧嘴的。
女孩恶狠狠地瞪着他，像在威胁他：“你再不按照我说的做，我就咬死你！”
海聆帆没办法，只能照做，将麻花辫女孩的话原封不动地送给这群小屁孩。
对面的小屁孩们大感震惊。
这是海聆帆第一次对取笑他的人发出愤怒的咆哮，他没去看他们的表情，低着头，飞快地往家跑去。
他的脚步越来越快，嘴角徐徐爬上连他自己也未曾发觉的细微笑容。
心里传来一道很轻很轻的声音：“鼓起勇气反抗一下，也不错吧？”
瞧着海聆帆的背影，平日淘气惯了的小屁孩们大感诧异，目瞪口呆。
不远处，放学回家路过此地的死鱼眼少年和紫发女孩也停在了原地。
江雨眠露出笑容，好像在为反抗欺凌的海家娃儿感到开心。
洛灰却是满脸惊诧。
因为他看到，海聆帆的背上，竟然趴着一个白毛猴子。
似乎察觉到了洛灰的目光，那只猴子猛地扭过头来，竟然是一张惨白的人脸！
一根猴毛都没有，一张脸像是常年浸泡在水中的一样，是尸体一样的惨白。
皱纹遍布全脸，勉强可以认出，那是一张老婆婆的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