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六、仰望湛蓝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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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中一片死寂。

沉默压抑的人群之中，突然有人发出了清脆动听的笑声。

人们循着声音望去，竟是和白发死鱼眼一起的小女孩。

她拿着一块小小的石头，注目着血泊中的死鱼眼少年，眉眼弯弯，笑容甜美。

人们顺着小女孩的视线望去，见到血泊中的死鱼眼少年，扮出了一张惹人发笑的鬼脸，正在逗小女孩开心呢。

在小女孩的清脆笑声中，村民们感到了大大的疑惑。

就算年幼，再怎么不懂事，也应该晓得血泊中的少年离死不远了。

可是，人们在她眼中，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慌张与悲伤。

她握紧小小的拳头，缓缓爬向倒在血泊中的死鱼眼少年。

辉煌哥哥对斓兮说过，如果有一天，他倒在地上站不起来了，不要害怕，那是辉煌哥哥跟斓兮玩的奖励最丰富的游戏。

如果辉煌哥哥闭上眼睛了，斓兮手里的糖果石就离开花不远啦。

斓兮最喜欢辉煌哥哥了，所以斓兮相信辉煌哥哥的话。

等糖果石开花，所有对斓兮好的人，都会回到斓兮身边。

外公，妈妈……好多好多关心斓兮的人，都会回到斓兮身边的。

呐，你们不知道。

辉煌哥哥说了，只要他朝斓兮扮鬼脸，就代表游戏已经开始了。

斓兮马上就可以见到糖果石开花啦，见到那些好久没见到的人啦~

这么开心的时候，斓兮当然要笑，妈妈也说过，如果有开心的事情，不用顾及什么，尽管开心地笑就行啦。

“我来帮你一把。”

朱钩语气温柔，重重一脚，直接把在地上爬行的小女孩踢到辉煌身边。

辉煌接住小女孩，拼尽力气从血泊之中跳起身来，扑向朱钩！

黑色大钝剑划破空气，滚烫的热血随着剧烈的动作挥洒四方。

烈风呼啸。

从他身上洒出的鲜血随着风落在村民们身上，也落在了斓兮的脸颊上。

斓兮用手指头沾了一滴血，认真地注目着，长长的辫子随风摇摆。

她看向浴血死战的辉煌哥哥，仍是眉眼弯弯的。

从诞生于世开始，这个可怜的小女孩就被身边的人蒙在了糖果色的鼓里，不知道生死何意，不知道悲伤何味。

妈妈只告诉她，笑是最美好的表情，也只教会她笑，这是她唯一擅长的事情。

村民们手忙脚乱地擦去死鱼眼少年洒在他们身上的血，然后看向笑得没心没肺的小女孩，像在看一个怪物。

他们实在不明白。

明明与那个死鱼眼少年关系亲密，为什么在他命悬一线之时，她还笑得出来？

怎么可以这样啊？！

村民们忍不住卸下笑容。

然后像一群勇敢的斗士，穷尽所有措辞，批判白发小女孩的没心没肺。

批判声如滔滔海浪，涌向小女孩。

村民们沉浸其中，无法自拔，似乎谁都没有意识到，为了批判小女孩，他们违抗了獠牙众的命令，收起了笑容。

要知道，违抗了他们的命令，可能连性命都保不住的。

斓兮晃了晃脑袋。

她被人们的批判声淹没，不知道怎么应对，只好露出更加绚烂的笑容，送给这群唾沫横飞的“批判斗士”。

没想到这个行为，更加引起了批判斗士们的不满。

每一位批判斗士都用最大的声音，批判这个没心没肺没良心的怪胎。

朱钩瞧见这一幕，把辉煌击倒在小女孩面前，忍不住想鼓鼓掌，点评一句“精彩”，却害怕打扰到他们，便持着剑，面带笑容，认真观赏他们的表演。

批判斗士们的声音越来越大。

辉煌在人们的滔滔批判声里站定，大喊一声：“都他妈闭嘴！”

正在施以“口诛”的村民们看着愤怒的死鱼眼少年，逐一闭上了嘴巴。

他们面面相觑。

先是感到疑惑，接着，每一位批判者的脸上都出现了一种无法忽视的变化。

——就像做错事的孩子拒绝承认错误，却在证据面前不得不直视错误的羞愧神色。

是的，他们感到了羞愧。

他们看似是出于道德的责任，忍不住出口教育那个没心没肺的小姑娘，其实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掩饰心底的愧疚。

是他们把白发死鱼眼选定为“英雄”，把他推到獠牙众面前的。

他们张开嘴巴，用恶毒刻薄的话当做武器，批判小女孩，只是因为他们对遍体鳞伤的白发死鱼眼心怀愧疚。

想通过指责小女孩这种貌似是在为少年打抱不平的行径，稍稍抵消心底里的愧疚，好让自己可以好受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