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赴汤、蹈刃 (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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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大喊道：“别忘了我们是人，不是野兽啊！丧失人性的活着，只是一种死去的活着，这样的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

背着蜂桶的男人神色疑惑，这个无法与生活共处的胆小鬼重复着少年那句“死去的活着”，脸上的疑惑越积越多。

脸庞宛如脚底板一样，没有五官镶嵌在上面的活死人们仍旧没有停止痛苦的呻吟。

这群已经死过一次的人害怕再一次迎接死亡，他们渴望活着。

可是，少年口中那种“死去的活着”，他们也不愿意接受。他们抬起头颅，脚底板一样的脸对准执剑少年郎。

——这个守在锅旁的臭死鱼眼就像一个可恶的绑匪，实在讨厌极了。

他想用所谓的良心来将我们绑架，逼着我们奔赴可怕的死亡。

谁又曾真正的站在我们的角度上考虑过？谁又曾可怜过我们啊？

可是……那个讨厌的死鱼眼小子说的话，为什么没有办法反驳呢？

我们真的能够问心无愧吗？

他妈的，管他妈的什么良心、什么野兽、什么死去的活着，只要能够活着就好了，老子们又不是什么道德高尚的圣人，顾那么多大道理干嘛？！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良心，良心算什么球啊？

他们齐刷刷地低头，抚摸着自己的心口，那里只剩下一个黑漆漆的洞。

——是啊，老子们连心都没有了，讲他妈的什么良心。

他们握紧拳头，大喊着再一次冲出油锅。

“日你的嘴，给老子们滚球开，老子要活下去……”

活死人们倾巢而出，持剑少年郎的脸上，浮现出显而易见的鄙夷。

他不再多言，拼命地挥动着手中的黑色大钝剑，阻止他们逃出油汤滚动的大锅。

在油锅之中挣扎而出的活死人们捕捉到了少年脸上的鄙夷。

随后，这群心口处破了一个大洞，丢失了心脏的无心者竟然迈不开脚了。

丢失了五官的他们，脸上出现了一种滚烫的红晕，就像是……一种羞愧的脸红。

这他妈是什么情况？

他们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像要遮挡脸上的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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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道羞愧的脸红竟然从脸上蔓延到脖子间，直至蔓延至他们的心口处，然后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明明早已经丢失了心脏，为什么还会有心疼的感觉？

明明已经决定不惜一切代价，就算丢弃了良心，也一定要活下去，为什么还会出现这种羞愧的脸红？

他们疑惑不解。

却也不再奋力逃出油锅。

“吼！”

一众魇犬扑向油锅之中，张开可怕的獠牙，疯狂地撕咬着油锅里面的活死人们。

活死人们惨叫不迭，却慢慢松开了握紧的拳头，不再拼了老命的挣扎。

身上每被撕去一块肉，他们像脚底板一样的脸上就浮现出一点五官的痕迹，心口处的大洞也在逐渐愈合，传出微弱的心跳，脸上羞愧的红也在褪去一分。

恐怖的魇兽就像一群心灵手巧的雕刻师，用残忍的撕咬，雕刻着活死人们的五官，雕刻着他们身为一个人的模样。

在被彻底撕碎之前，他们终于拼凑出了完整的五官，心脏发出了悦耳的跳动声，脸上愧疚的红也已褪下，终于以人的面目，露出了笑容。

在他们彻底沦为碎片的刹那，他们瞧见了守在锅前的少年眼里，没有了鄙夷。

那对不惹人喜欢的死鱼眼里，晕开了清晰可见的忧伤。

这群早就死过一次的人露出了更加绚烂的笑容，眼里满是释然。

——原来，直到死的这一刻，我们才算是又活了一次。

这一刻，我们不是活死人。

是真正的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