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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钟。
首先切断绳索,切断绳索时需要注意保护自缢者以免自缢者坠伤,确认呼吸和心跳,进行人工呼吸,心跳反应弱则同时展开心肺按压,必要情况下可以切开气管。
五分钟。
五分钟,五分钟,五分钟……惠祐把女孩解下后,唯一希望的便是自己有在五分钟之内赶到。他小心翼翼地触碰女孩的口鼻和脉搏,在确认女孩的心跳和呼吸仍然存在后,他心里安稳了一些,开始紧急救治。
年轻的吸血鬼很冷静,动作有条不紊,可这并不意味着他的心不会呐喊……为什么你会选择这么做?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做!在我这里结束自己的生命,而不是在净土,或是在被黑道带走的时候?为什么我现在觉得这就跟我的过错一样!
但是她并没有自然醒来的迹象,一点也没有……
惠祐从怀里摸出手机,输入
,他迟疑了一下,把这台手机放下,拿出了私人电话。
“惠祐,我的小惠祐,你遇到了什么困难?”爱尔茜的声音从电话的那一端传来。
“我之前说的那个,凡人女孩,她,她……”惠祐开口后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在颤抖。
“她要死了是吗?她要死了。你吃掉了太多……”
爱尔茜的声音在飘动,仿佛来自遥远的彼岸,比冥府更深的地方,“哦,我的惠祐,我的惠祐,你听我说,你应该知道这件事总会发生的……”说到这里,她巧妙的停顿了,似乎是等待惠祐的反应。
“不!不是!她上吊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爱尔茜过了两秒才重新开始说话,先前语气里的飘动感也无影无踪。
“上吊……了?她为什么会上吊?”
“我不知道!我就离开了一小会儿!”
“还有呼吸和心跳吗?”
“有!但是她醒不过来!会不会是脑损伤?我应该叫救护车吗?还是……还是说我应该……”等她死掉后处理尸体。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一会儿。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了。如果你想救她就喂她一点你的血——她不会因为这样就变成吸血鬼,只要她还活着——如果你特别想就她,我可以现在过来。”
“啊,那倒是不用……”
“处理不好的话,再和我打电话吧。”
“好的。”
惠祐用獠牙咬穿自己的手腕,将吮吸出的血含在了嘴里。他看着昏迷不醒的女孩,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嘴对嘴,将那绯红的甘甜送进了她的嘴里。
接下来,就看你的求生意志了。
——————
分钟后。
白山音生在饮下了吸血鬼的血液后很快就苏醒了,她先是变得歇斯底里,躁狂地捶打地面,把毛巾杂物扔的到处都是,她的手很快就被自己弄出了细小的伤口,而这些伤口又被她饮下的吸血鬼之血治愈,之后再次撕裂,再次治愈。这个阶段结束之后,不再寻求发泄的她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异常,她开始冷静地环顾四周,盯着她先前自缢的地方和镜子里的自己,最后……就像最后一根弦也断掉了,她莫名地嚎啕大哭。
惠祐什么也没做,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就在一旁看着。
而当这一回的哭泣结束后,白山音生就彻底沉默了。
惠祐看着这个仿佛坏掉的人偶似的,狼狈又惹人怜悯的女孩默默地走进浴室,浴室里响起水声,水声结束后是更衣的悉悉索索的声音。当浴室归于寂静,穿着一身不那么合身的女装的白山音生颓丧地走了出来,坐在沙发的角落里,整个人散发着香波的味道。
她现在不哭泣了,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抱着腿,保持防御姿态,就沉默的坐着。
惠祐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或许是因为就连年轻的吸血鬼也觉得受够了,再拿不出更多精神力去维持那副社交用的精神面貌了,他说话开始变得毫无掩饰:
“以前我常常思考,如果遇到了想要自杀的人该不该去救。”
“从人文关怀的角度,我们应该去帮助他们,就一般的社会价值观而言,也不应该放任自杀者死去……不过我还是觉得,你也不能完全忽视当事人的想法,毕竟,她是自己决定去死的,她可能真的无法承受发生在她身上的苦难了。”
惠祐看着白山音生,而对方没有给她任何反应。
“虽然我更加偏向尊重当事人的想法,但我相信还是得分情况。一些学生选择死亡,他们不知道自己的世界被人为限制的非常狭窄,在学校之外的世界还有很大的空间留给他们。一些社会人选择死亡,如果是因为工作压力,至少也该让他们考虑辞职一段时间……不过,说到这个,很多社会人比起失业更愿意面对死亡,这和生存无关,只是因为工作是他们维持尊严的最后底线。”
“当然了,这个世界还存在责任,痛苦,难以跨越的困难,无法摆脱的不幸,永远被埋藏的冤屈……很多人选择死亡的理由无法被轻易的简单化。继续鼓励他们活下去说不定反而会像是恶毒的诅咒一样。不过啊,不过,尽管有人会反复自杀,但大部分人可能在踢开椅子的时候就会后悔。”
“所以我把你救下来了,我觉得你会需要一次重新考虑的机会。”莫名的,他又开始本能地想把自己掩饰成强势的那一方,就好像他半个小时前的惊慌失措不存在一样。
白山音生还是不说话,保持沉默,就像是在这个阴暗的房间里把自己深深保护起来的一朵娇嫩的花,就像是一只尚未适应周围环境的小猫。她的这个态度让惠祐感到一丝转瞬即逝的气愤……难道我要向你解释自己究竟受到了多大的惊吓吗?
“你几岁了?是哪里人?在哪里学的琴?”
她不说话。
“你的琴拉得很好,你是玩乐队的,还是那种大型音乐团的?”
她还是不说话。
“之后的事情……我们需要谈谈。”
她仍然不说话。
“好吧,不说你了……那么你好奇我的事情吗?最近有什么好看的电影吗?你喜欢哪个音乐家?你关注歌手吗?你……看动画吗?玩游戏吗?读轻小说吗?最近有遇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吗?”
惠祐没话找话了半天,都没办法唤起对方一句回应……这还是在对方喝了自己的血的情况下。这让他升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失败感,他不得不承认,如果就连超自然的恋爱魔药都没法让她看他一眼……那他还能怎么样?
可能他和她之间真的没有缘分。
惠祐潜意识想把自己掩饰成强势的那一方,但最后还是变得越来越弱势:“你……还会再尝试吗?尝试那个……我是说……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如果你真的放弃了,那我也不劝你了。”
“你对我……做了什么?”她忽然开口了。
他完全没料到她竟然会开口,不过还是解释道:“我给你喂了我的血,把我的一部分超自然力量分享给了你,你本能地用我的血治好了你的伤。”惠祐顿了顿,“不过,这么做是有代价的,你想知道代价是什么吗?”
她又不说话了。
“那我就不告诉你代价是什么了。
她还是不说话,而这让惠祐终于受不了了。
“为什么,为什么啊……你之前不是还和我偶尔能聊上两句吗,为什么现在完全不理我了。我虽然说我不打算轻易放过你,但也没有对你做什么特别过分的事情吧……好吧,除了咬了你一口。好吧,好吧,你知道了太多秘密我真的不好放你走……你说你想怎么做吧,找个人给你清洗记忆,然后放你走?怎么样,我答应了,你觉得怎么样?”
这个叫白山音生的女生沉默的摇了摇头,而这个摇头让惠祐彻底无话可说。
摇头是代表什么?
他现在觉得自己就像是在不识趣地搭讪一个似乎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的女生,但这个女生释放的信号又那么模棱两可……
你问,明天可以一起去吃个饭吗?她说她没空,下周呢?没空。好吧,你大概知道自己被拒绝了,只好遗憾地留下一句:“有机会回头可以一起吃个饭,工作太忙没空的话就算了。”
你觉得她最多给你回复一个“嗯”或者“好的,有机会一定。”没想到她过了两天突然给你发消息:“你吃过希腊菜吗?我在和朋友一起吃希腊菜。”然后她给你发了一张图片,照片里她正在和两个女孩一起吃希腊菜。
什么意思,是单纯给你分享一下近照,还是在邀请你如果有空可以立刻加入她们的希腊菜聚会?还是在说,单独和你去吃饭有点勉强,如果双方都带些朋友的话,可以试一下……?
惠祐也开始摇头,而一摇头,他就忍不住叹气。在把头脑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都驱散后,他忽然想起自己先前下楼的目的,他去找了找,在一个靠近洗手间的小柜子上找到了他在便利店买来的一大堆东西。
关东煮已经凉了,不过零食还可以吃。
你要吃冷掉的关东煮吗?或者我在厨房里给你加热一下?
“不……算了。走吧,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惠祐想都没想地问道,而出乎意料的是,她站起来了。
——————
高级公寓就像是一栋酒店,楼里荟萃着各种意想不到的设施,仿佛是一个专门为有钱人打造的乐园,没有夜晚,没有白天,二十四小时都在运转。但那些会住在这种公寓的富人又并不总是会在公寓休息,他们有着太多活动和娱乐,当公寓里的人不怎么多的时候,那些形形色色的设施店铺就变得像是在服务幽灵。
惠祐溜了一圈,找到了一家餐厅。餐厅名是法语,装饰着金花,缎带,和奶油的香气。在门口看不到店名翻译,同样也找不到介绍标签,给人留以印象的是餐厅的装修,那氛围像大海一样深蓝。
现在夜已经有些深了,只有寥寥几桌客人坐在里面。
惠祐和白山刚来到门口,注意到二人想要就餐的意向,一个非常年轻的青年侍者就不知从何处迎了上来。侍者开口便是一句法语问候,仿佛是一句浪漫魔咒,不过这也只是餐厅的演出效果的一部分,没人真的指望你能听懂。侍者很自然的将二人引导到了座位上,递上了菜单,然后开始了介绍环节。
他的口才很好,咬词像是播音员一样清晰,也很谦恭。火腿,鱼子酱,蘑菇,鱼,南瓜,今日特色,主厨推荐,独特主题,烤,煎,焗,烩,黑松露和什么搭配,这样的搭配又组合什么酒,当注意到客人似乎不能完全理解他所讲述的词汇,他就把这些异国的餐饮概念拆解,换成世俗化的语言陈述为什么这些料理值得一吃。
白山音生睁大眼睛,视线在菜单和帅气的侍者间不断摇摆,应和着介绍点着头。而惠祐则在留下了一句“想吃什么都可以”后,便用胳膊托着脑袋,把女孩和侍者当作景观看。
女孩研究着她的食物,而惠祐则研究着自己的食物。
不……
我对这个人快要有心理阴影了,再也不想吸她的血了!
不过让惠祐真正感到诧异的是,白山音生这个古怪的姑娘,明明之前还闹得很凶,满腹苦闷,现在却看起来心情很好,还能和侍者聊上两句。
……为什么和我聊不起来?惠祐突然有点嫉妒那个侍者。
女孩点完餐后,餐桌上又陷入了沉默。白山音生自然没有什么话会对惠祐说,而惠祐对这个人也多少感到精疲力竭,再也没有挑起话头的想法,二人就这么保持着尴尬的沉默……这沉默是如此尴尬,尴尬的让惠祐都不好拿出手机来玩。
当惠祐感到不自在,思考自己是否应该把餐桌留给对方一人的时候,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从桌旁传了过来:
“啊,你是电梯上的那个……你不是买了关东煮吗?怎么又跑下来吃饭了。”
惠祐扭过头,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你是那个……绪方瑠依!八楼的!”
是之前在电梯里遇到的那个穿着一身绿的小姑娘,她好像也是来吃饭,还没落座。
“你不会才一个小时就把我的名字忘掉了吧!?”
女孩露出了一个浮夸的表情。
“其实最多也就四十分钟……而且谁说我把你名字忘了!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吗?”
“彷徨院吧,好像。”
“虽然你那个‘好像’让人很在意,不过我确实是彷徨院,彷徨院惠祐。”
“就算你不再重复一遍我也已经记住了。”她捂住嘴,隐晦地和惠祐交换了一下眼神,“这一位是……那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