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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理类技艺发于本能，属于例外，几乎所有人在食尸鬼化后都会立刻掌握巨力。”
哦……惠祐突然明白了，所以白山在港口时能控制的住全自动手枪扫射，食尸鬼化增幅了她的肌肉力量。
“第二点，食尸鬼和吸血鬼一样，也会因为外界刺激而陷入
（狂乱）。你知道狂乱吗？你还记得那个晚上，小友香……”
“我记得。”
惠祐很小声地说，心底里有些愧疚。
“食尸鬼仍然是人类，体内的心兽也很弱小，他们对抗狂乱也比吸血鬼轻松很多……你觉得你的食尸鬼是个意志坚强的孩子，还是个懦弱的孩子？”
“我不知道。很多时候很难去断定究竟是活着更需要勇气，还是死亡更需要勇气。”
“意志力和勇气时而相似，时而不同。”爱尔茜就像吟唱一首诗，说，“勇气战胜死亡，意志超越颓败。意志力是决心之锋，是让人超越挫折和阻挠的力量，勇气则是对抗恐惧的利剑，斩断阳光，火焰，死者和噩梦。”
“听起来有点怪，就像是
游戏的开场白，有点诗歌的感觉，但用词好像又有些浮夸……”
“我的一个老朋友的旧话罢了。”爱尔茜把原本握着的惠祐的手拍开了。
“不管她究竟坚定还是懦弱，我想她能照顾好自己。”
爱尔茜看了看惠祐，她微微颔首，“最后……”
“嗯，我在听。”
“食尸鬼反复进食同种血液后会容易被饲主血液中的弱点影响。
（布鲁赫）的愤怒，
（末卡维）的疯狂，
（诺斯菲拉图）的丑陋。我们对他人结构的探索欲……不要让你的食尸鬼暴露出不该暴露的事情。”
“我们……对他人的结构怀有的探索欲。这是我们的氏族弱点？”
惠祐重复了一遍爱尔茜刚刚的话。
“哦……”女吸血鬼的声音仿佛是音乐家的歌喉似的转了一圈，语气从认真变成了狡黠：“我什么都没说，你听错了。”
“你刚刚说了……”
“我没有，你听错了。”
“你是故意的！”
爱尔茜又开始咯咯咯的笑。
“在你去找她之前，我还有想和你说的事情，关于你陪我去看的电影。”她说，“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你和我有多么相似。”
“没有。”
“你现在知道了。”爱尔茜笑盈盈的，眯起眼睛，“《多米诺驱魔》，你有没有想过，就像你希望通过壳中少女这部电影向那只小食尸鬼传达一些……期望。我也希望能通过《多米诺驱魔》对你有所传达。”
“…………”
“不是深沉复杂的事，我的小惠祐……只是，我希望你不要被邪秽之物牵连太深。”
“牵连太深？”
“你只要记住我的话，就足够了。你以后不可避免会接触那些最黑暗最肮脏的东西，你可以探索，了解，钻研，做你想要做的一切，但是……不要忘记保持距离，不要忘记你本来的模样。”
惠祐点头，“好。”
“和你相处的时候，这个世界我讨厌的所有东西都好像退避到了我看不见的地方，就算只有一瞬，你给我带来的轻松和快乐……”
“…………”
“去吧去吧，去找你的小食尸鬼。今天是个很好的机会，我还有其他很多事情要与你交代。”
“嗯，好。”
——————
惠祐琢磨着爱尔茜的话，走出了包间。
他试着想了想爱尔茜究竟想要通过那部多米诺驱魔给他传达什么信息，但是老实说……他得不出什么有意义的结论。与之相对的，壳中少女的故事反而在他的脑海里反复呈现，他一去想爱尔茜想要让他思考什么，白山有没有从壳中少女这部电影中感受到他想让她感受到的东西这个疑问就反复侵入进他的思考，阻碍他继续发散思维。
如此往复，他不但没有琢磨出爱尔茜的想法，甚至开始为他自己的审美品位感到了些许骄傲。
他想，我喜欢壳中少女，我的品位真不错。
他又想，其实品味不错的是壳中少女的作者，他只是个欣赏者，原作者有好品味并不能完全说明他也有好品味。
他接着想，其实原作者有没有好品味也不一定，或许他只是和原作者臭味相同，可能他们的品味都很差。
他继续想，也不一定，欣赏一部作品和能接受一部作品其实是两个存在内在差异的概念，他还没有建立一套完整的评价体系，无法很好的分辨自己究竟是欣赏还是能接受。或许某一部作品他觉得可以接受，同时作品内的一些元素又表明这部作品制作精良，于是他便无意间将自己只是可以接受的东西看成了自己欣赏的东西。
所以我喜欢的东西很优秀，能否一定证明我的品位就很优秀？说到底，所谓的优秀又是由什么来决定的？是大众的接受程度吗？还是说只有拥有一定鉴赏功底的人才有评价一部作品是否优秀的能力？
那确实是一部好电影，有精彩的内容，也有细腻的部分，对他来说只要如此就算是好电影……
算了，这些话题根本无所谓了，还是爱尔茜比较重要，她可真可爱啊……她刚刚和我说了什么来着，哦，对，《多米诺驱魔》，所以她到底想要借《多米诺驱魔》向我传达什么啊？话说白山她有没有从《壳中少女》里看出一点什么来……
爱尔茜真是可爱，多么可爱！她……
惠祐正沉浸在这番混沌的思考里，忽然，他看到了白山。朴素打扮的少女此时正站在一台自动售货机旁，手里端着一瓶热乎乎的，冒着白气的乌龙茶——气味表明这是乌龙茶。虽然不知道实际如何，但他总觉得她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了，因为她的站姿很稳，一动不动，像是一座生根了的大钟。
年轻的吸血鬼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快步走了过去，他刻意把脚步声踩得响亮，以提示对方自己到了，同时用了两三秒酝酿了一句开场白：
“你……晚上一直陪我们在外头，身体不要紧吧，精神还好吗？”
白山扭头看了惠祐一眼，然后转过身，双手握着罐装乌龙茶微微点头。
“虽然之前说希望你能够当我的助理，但其实也并不一定需要你把生物钟颠倒锝和我们一样。”
听到这句话的白山沉默着看了惠祐一会儿，这次她不但没有说话，连点头都不点头了。惠祐保持着淡淡的笑容，等了许久，过了一两秒，他觉得白山是要开口说话了，但她没有说话，再过一两秒，惠祐觉得这次她肯定要开始说话了吧，她还没说话。
她的沉默一直持续到了让惠祐开始感到尴尬的程度，她才迟迟地，用很轻的声音说：“我会注意的，谢谢。”
惠祐……也点了点头。
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心底有些尴尬，惠祐环视了一圈周围，这里是一条开放性的走廊，二人站在走廊靠内的一侧，也就是自动售货机的旁边，而与他们相对的那一侧，则没有墙壁，连通着水疗浴场内修建的花园温室。
从走廊里向上仰望，越过屋檐，从花园里能看到乌纱似的夜空，仿佛人若是能飞翔便能从此处遨游去宇宙。但这花园其实是封闭式的，顶部是半透明的玻璃大棚，就算拥有翅膀，人也会被透明的屏障拦下。说到花园，这里其实也算是该水疗浴场
的一个卖点，浴场经营着数个不同主题的玻璃花园，内部由温室系统控温，因此里面能看到很多反季节植物……
他的前女友曾经这么和他介绍过，讲了很多，很多。
虽然对方可能早就了解了，不过惠祐正苦于没有话题，他思索了半天，想把这个当谈资和白山聊聊。可话到嘴边即将说出口的时候，心底里就又窜出些复杂的情绪来，这些情愫又让他想起爱尔茜，于是乎，他便又觉得说这些没什么意思了。
最后，惠祐说出口的，还是最没有营养的那个问题：“白山，你感觉电影怎么样？”
白山摇了摇头。
她的摇头让惠祐心情低落了几分，他本还把这当成自己“高雅品位”的一部分——仿佛自己知道这部作品，审美水平也随之提高了似的——怀着一分淡淡的雀跃和骄傲。可从白山的反应来看，她似乎对这部电影完全不买账。
他还是忍不住想要找个理由说服自己，试着寻求一个解释：“呃，觉得不好看吗？还是对这种科幻题材不感兴趣。”
白山又摇了摇头，看样子是真的不太愿意说话。
……就像在大街上被酒鬼纠缠了一样，只差加速走开了。
如果是平时的话，惠祐大概也不会再自找没趣了。但今天他的心情有些复杂，变得比平时更主动了些，他实在忍不住，又去试着问，“说一说吧，说点什么都行。我蛮喜欢这部电影的。”说完，便直勾勾地盯着白山。
“电影不坏。”或许是因为惠祐的目光太有侵略性，白山终于还是开口了。
“嗯嗯。”
“只是……太成人化。有很多……成人化的情节。我不看这种成人化的电影，原本。”
惠祐睁了睁眼睛，他先前完全没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是啊，那部电影确实有些太过成人化了。
“……抱歉，我先前没考虑到这点。”
“没关系的。”说完这句，她又不说话了。
这是被讨厌了吗？
惠祐……也终于真的语塞了。
年轻的吸血鬼觉得自己有必要和她再交流一下，但他实在是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说的了，好几个话题在头脑里转了一圈，但最后觉得哪个都不合适。他叹了口气，下意识走到自动贩卖机旁买了罐饮料，可当他把饮料拿到手里，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是个吸血鬼了，不方便喝这些东西。
而白山从他开始操作自动售饭机开始就一直看着他，惠祐注意到白山的视线，一时更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罐饮料了。
就这么拿在手里？
或者放到贩卖机边上？
给白山？直接实话实说，问她要喝吗？
她又不是我处理无用之物的垃圾箱！如果真这么做了，会不会把已经很冷清的氛围弄得像是某种让人讨厌的搭讪？
要不喝掉算了……
惠祐还在纠结，一只白皙的手伸到了他的手边，轻轻扣开了他抓着饮料罐的手指，把饮料接过去了。是白山的手。她撕下易拉罐的拉环，大口将咖啡牛奶往肚子里灌，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一秒，两秒，三秒，一罐饮料喝光了。
她看了眼惠祐，把头扭开，然后把易拉罐扔进了垃圾桶。在这之后，她就像是在拒绝惠祐似的，侧过一半身子，完全扭开脸，避开了惠祐的视线，然后继续陷入沉默。
惠祐……不知所措，愣在原地，也沉默了。
…………
不知过去了多久，似乎是两三分钟，也或许是十几分钟，惠祐因电影和方才与爱尔茜的对话而渐渐亢奋起来的心情重新变得平淡。可这份平淡仍然掺了些其他的色彩，有些像是刚踏进这栋建筑时那股淡淡的忧伤，又有些像是别的什么……或许是沉闷，是沉闷的却与悲伤低迷不同的东西。
“白山。”
“白山。”
“…………”
“白山……”
“有什么事情吗？”女孩转过了一点身。
“是的……稍微有点话想和你说。关于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是怎么考虑的？”惠祐轻声问。
“什么？”她很迟钝的应声，“对不起，我没听清。”
“没听清……我是说，我想问问你，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像是……复仇？权利？钱？”
年轻的吸血鬼的头脑空空的，一边想着，一边说着，话说到哪里，他其实就才想到哪里。
女孩只是摇头。
惠祐想要推进这个话题：“你的生活是因为黑道改变的，你就不想要……”
“不了。”她说，“是我的父亲自己决定要借钱。”
“你家里当初是因为什么需要钱？”
白山缓慢而用力地摇了摇头，和先前不同，这个问题她更像是在明确地拒绝回答。
“那么‘像我这样的人’呢？”
他本想直接说吸血鬼，但毕竟在公共场合，还是用了个相对温和的表达，“想要报复吗？”他问，“向那些和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直接相关的我的同类复仇？虽然我到现在其实也不是很清楚你具体都经历了什么。”
她抬起头，看向上空，似乎在思考什么，然后又摇了摇头，似乎是否定，但没有解释为什么。
“那么力量呢？你想要那把自动手枪吗？它是重要的人送给我的东西，我还没有做好将其转赠的准备，但或许我可以给你准备一把属于你的……”
女孩摇头。
“其实我现在有不少钱……”
女孩再一次拒绝，“谢谢，但是不用了。”她似乎是受够了惠祐念念叨叨，轻声说：“我现在……还没有想好自己的事，今后的打算也……”
“是这样吗。”
被反复拒绝多次，惠祐的语气又低迷了些。
女孩很犹豫的，慢吞吞的开口：“是的。”她说，“之前的事情，我昨天也重新考虑了……你和那个地方的其他人不一样。我……”
“可能是因为我也才刚刚进入那个世界吧！”一听到话题提到自己，惠祐就急匆匆地插话，但他这匆忙的发言不小心打断了女孩用了那么久才说出口的原本正要说的句子，惠祐说完话后就后悔了，像只犯了错误的小狗似的充满歉意地看着白山的眼睛，满脸的表情都在请求她继续说下去，千万别又不说话了。
女孩没有介意，接着刚刚没说完的话继续：“之前还没有向你道谢，谢谢你。”
“其实也没有什么可道谢的，我之所以会救你，大概也只是因为你是个漂亮的女孩。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外貌能唤起人的怜悯，还拉着一手好琴的话，我大概就会不管了吧。”
白山似乎本来还有什么话想说，但在惠祐这么一番发言后，她张了张嘴，本来想说的话似乎终于还是全被按回去了。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但这一次的沉默没有像上一次持续的那么久，过了一会儿，白山小心而轻声地开口：
“有什么是我想要的……”
“嗯。”
“你的血，我想要再喝一次你的血。”
听到这个请求，惠祐有些诧异地转过身。他这一次无视了女孩一直隐隐的抗拒的态度，走到了一直侧身对着他的白山的正前方，和她对视。女孩短暂的和他对视了一秒，便低下了头，退缩了。
年轻的吸血鬼细细打量着她，想要从她身上看出一丝颓丧的端倪，但他什么都没看出来。
“你是……上瘾了吗？尽管只喝了一次。”
白山抬起头。
“只要一点点……”她似乎也对于提出这样的要求感到很为难。
“问题不是这个。”
惠祐叹了口气，“虽然由我来这么说可能有些……不合适。确实，你和我并不是对等的关系，而我自身也是让这段关系变得难以对等的阻碍，你之所以无法回到正常的生活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我抓着你不放手。但是，你仍然有着回归正常人生活的选项存在——可你如果再喝一次我的血，这样的选项也会消失，你原本的生活就真的和你告别了。”
“因为你们的血会让人上瘾？”
“它不仅会让人上瘾，还会让你爱上我。”
“…………”女孩似乎撇了撇嘴。
“啊……这个说法听上去有些怪，我知道。不过，我的血已经开始对你产生影响了，不是吗？从我喂给你我的血开始，你对我的态度其实已经和初次见面时不一样了。我对你来说原本只是个魔物，是个会让你担心‘你会杀了我吗’的怪物。但你现在已经会因为恐惧之外的理由听我的话。如果你对‘爱’，或者‘好感增加’这样的形容感到不适，那我就换一个说法——你如果继续摄入我的血，就会变得更加顺从——你确定那是你想要的吗，一点一点变得任由他人摆布。”
惠祐抬头看向一旁温室花园的天棚，想要寻找月亮的踪迹，但只看到了被都市的光填满的夜空，“站在我的立场上嘛……我是很愿意给你我的血的。”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你可以不告诉我这些的。”白山说。
“是的。”
“为什么？”
“也没有什么为什么，不为什么。”
话题结束之后自然就是沉默。
“好吧，如果要说理由，也能说出很多理由。”
好不容易让这个总是不愿意和说话的女孩主动开口一次，惠祐多少也不想再继续制造这种尴尬的氛围了。
“因为我也不是个太坏的人；因为我希望能够更节制地使用自己现在拥有的力量；因为我不希望自己沦为怪物；因为如果有选择的话我不喜欢太功利化的思考；因为你是个好女孩，很有魅力，如果交往的话我更愿意让你自发产生好感而不是借助超自然力量；因为我同情你的境遇；因为我喜欢的人对我有要求。”
女孩只是看着他，没有更多反应。年轻的吸血鬼苦恼的挠了挠头，说：
“论心还是论迹，一些人在问为什么的时候，他们想要听到的不是理由，而是目的。怎么说呢，很多人不认可‘我原本想要怎么样，但是结果却怎么样’的这种解释方式。他们不认可或者不关心对方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们只会听取你给你出的理由中和事实结果以及利害相关的那一部分。”
“比如说，我现在想向你传达：我不给你更多我的血是为了你考虑。对一些人而言，说到这里就够了，只要我的言行间没有太大矛盾他们就能接受。不过，我过去常常面对的更多的人，很多都不认可这样的模式，他们会反问：为我考虑对你有什么好处吗？任何不基于利害关系的行为对他们而言都是荒谬的，其实问题不一定总是那么复杂，人也是会做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情的。”
惠祐说完，多少感到了些懊恼，只因他突然发现他的这番话并不完全是在向对方解释，更多是在发泄他平时积累的一些压力。而他说完这么一番沟通价值低下的长篇大论，白山继续这次对话的想法可能就更少了。
然而，惠祐完全没想到的是，白山突然开口说话了，而她说的话让他应接不暇。
“在玩具店的时候。”她说。
惠祐嗯了一声。
“你不是想要那位店长，想要那家店吗。”
“呃……”
“码头的时候，那两位血族，你也想要。”
“也不能说不对，不过后来发生的事情是意外啦，原本我是想让她们走的……”惠祐躲开了白山的视线，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
“我看出来了。那时的那位血族，小密仪主，我想她也看出来了。”
“看出来了什么？”
“恐惧。”
“…………”惠祐沉默了。
“……”
他没忍住，还是反问：“恐惧什么？”
“你不敢收留她们。”
“……是，是的。毕竟她们在被人追杀。你还记得吗，那个蛰眠了的女性，她身上的伤口有些可怕。”
“不只是因为在追杀她们的东西。”白山毫不留情地戳出了惠祐不是很想承认的部分，“你恐惧她们——你不敢信任她们。你其实比我更恐惧吸血鬼。”
这一次，惠祐不仅仅是沉默了。他闭上眼睛，替代他睁眼的是心底的那个兽形的空洞，那名为心兽的东西狠狠地朝笼子撞了一下，炽热的暴力冲动顺着笼子的缝隙传到向他的神经。年轻的吸血鬼努力控制面部肌肉，暗中狠狠咬住槽牙，才把这份快速点燃的怒火重新冷却。
“谢谢。”惠祐重新睁开眼睛，“我现在发现我其实不是我想象中那么好的人。”
“没关系的，我也害怕吸血鬼。”她却说出了超出年轻吸血鬼想象的安慰之言。
惠祐还沉浸在上一句话，沉浸在他自己想要表达什么内容上，仍未完全转换过来思路，没有听明白白山在说什么。
“你是一个好人，我已经不害怕你了。但是我也和你一样害怕其他吸血鬼，我也害怕那位小密仪主，我还害怕那位椎名茉莉——在酒吧里，其他的吸血鬼尊称她为长老。那些可怕的吸血鬼就像我害怕他们那样恐惧着她。”白山的两只手握在一起，“请不要丢下我，我不想落在那位椎名女士的手里。”
这是自白吗？
看着白山这幅小心翼翼的模样，惠祐有些愣神，关于白山的事情，他朝很多方向思考过，他也分析过她会对什么怀有恐惧感，只是椎名茉莉这个名字从未登上过他思考这一问题时的名单。
然而，比较微妙的地方是，在他的预想里，假若白山真的被洗去了记忆又因此——仅作为假设——陷入了无依无靠难以生活的困窘贫乏，椎名茉莉的产业是他第一个想到的可以安置白山的地方，她的经营范围内包括一家音乐方面的事务所。
而此刻听到了白山的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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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本的设想似乎正是白山最不想看到的那条路……这可真是个恶劣的巧合。
“我好像单方面说了很多无关的话。若你是出于自己的意愿跟着我，我不会特意把你丢开的。而既然你害怕椎名茉莉，那我当然也不会……不，等等，其实就算我放你走，或者按你的说法，丢下了你，这也并不等同于让你落入椎名的手里呀？”说着说着，惠祐突然感到迷惑。
白山张了张嘴，她似乎原本想要解释什么，但最后她放弃了。这并不是因为用话语刺穿蒙在她饲主头顶上的那层由天真的愚笨编织成的纱需要过多的额外努力，而是因为在这家高档的现代化的水疗浴场的走廊上，突然多出了一个浑身散发出怪异气息的人影。
惠祐循着白山僵住的视线看去……
那是一个穿着纹着家纹的羽织袴的武家男子，完全苍白的如尸体一般的肤色，毫无波澜的空洞眼球，毫无疑问，这是一名血族。然而他身上在血族这个超自然的基础上还点缀着除此之外的怪异色彩：精织细缝的大衣如同被火燎或经过了别样摧残似的撕裂，开线，布料上大块的黑色污渍散发出血液腐败后的刺鼻气味，而他苍白纤细的手里，握着的兵器则更显怪异——那把刀锈了，完全锈透了，刀身被染成了橘黄，褐色和黑色。
这几乎是个活生生的，毫无遮掩的，光是走在路上就足以打破避世戒律，揭露超自然之物存在的怪物。
而更重要的是，那个家纹，惠祐曾经见过。
在那名据说现在重伤了的，松平治安官的衣服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