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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漫漫长路回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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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
日晨,清晨的阳光就像电冰箱里的灯,除了照明没有半点用处。但如果用电冰箱来比喻漠河的温度,那冰箱真的很温暖。漠河的商贩们在冬天,最低温度仅仅零下
度的冰箱都用来保温,室外则是零下
度。因此在漠河千万别买“常温”的饮料,那将硬得像块石头,放在冰箱冷藏室里而非冷冻室反而还不一定结冰。试驾出发前老蒲在窗台外放了橘子和香蕉,不到半小时就像石头一样僵硬,相互敲敲还有声音,嘎嘣脆。
就是在这样的气候条件下,老蒲和莫知安要完成车辆的低温启动、冰面漂移等一系列测试,并拍摄下来制作成纪录片。老蒲是老司机,雪地和冰面开车必然是当仁不让,由莫知安进行拍摄。没想到相机的电池才工作不到
分钟就自动断电了,手机更是开不了机,必须在汽车空调暖风前狠狠吹
分钟才又能正常工作,三脚架的油压阻尼也被冻得嘎嘎作响,无法操作。在室外呆
分钟,嘴唇就冻得发木,说话僵硬,真的就像僵尸似的。鼻子内部像针扎一样刺痛,因为吸进鼻孔的冷空气将鼻毛冻硬了。
大家穿得像几只企鹅,一路走一路拍,踉踉跄跄,仿佛唐僧西天取经似的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在中俄边境黑龙江冰面上完成了汽车测试所有画面的拍摄。冰冻的黑龙江中心线架起了铁丝网,这便是国境线。老蒲笑道,跨过铁丝网就是俄罗斯的战斗民族了。在中俄界碑前,老蒲与莫知安现场连线了远在泰国曼谷的暖哥,暖哥取笑道:“我现在带着车队在曼谷,这里的温度是
摄氏度,祝远在漠河中俄边境零下
度的老蒲新年快乐!”
这是老蒲事先设计好的台词,为的就是让自己的纪录片内容丰富一点。正是由于气候极度寒冷,举步维艰,再加上对自己拍摄的要求过高,精益求精,老蒲改签到了下午的航班经转哈尔滨回成都。正是因为这个再平常不过的改签,让后面的行程几乎变成了一场噩梦。
正当老蒲快要拍摄结束时,远处飞扬起一团高高的雪沫子,定眼一看下面还有个小黑点,它正是一辆快速接近的车。那辆车行云流水般在黑龙江的冰面上玩着漂移,等到接近时,发现也是一辆旅程汽车工作车。车子停稳,公关经理从后排下来,着急地说道:“蒲老师!莫老师!不好了!哈尔滨暴雪,机场关闭,飞机无法降落,全部备降其他城市了!新航班去哈尔滨的不再起飞,等候大雪散去清理机场跑道后才行。上午走的媒体老师们有的已经降落了,有的改签火车了。您看您这边怎么处理?”
“我们本来是改到下午的航班,取消了?那我也改火车不就完了。”老蒲还很淡定,慢慢收拾着摄影器材,望着冻得通红的双手,赶紧戴上手套。
“问题就在于,漠河到哈尔滨没有动车和高铁,只有
字头的绿皮火车!要坐
个小时。现在出发去漠河站,最适合的一班火车我看过,是下午
点
的,第二天下午将近
点才到哈尔滨!”
莫知安听了公关经理的描述,担心起自己是不是要在漠河过元旦来。老蒲陷入沉思,貌似并没有显示出过分的慌张。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着,不一会儿,掏出手机开始订火车票:
,
:
-
:
(+
),漠河——齐齐哈尔;转
,
:
-
:
,齐齐哈尔——哈尔滨。末了,不忘问公关经理一句:“
字头的绿皮火车有空调吧?”
“有,只是效果肯定不如高铁。”
“有就行了,票订好了,就这样!少坐几小时的绿皮也成。”
“好嘞!那您回家后把报销凭证快递给我就成!”
“那就马上出发去火车站,不吃午饭了!”老蒲斩钉截铁地说道。
漠河的天色到了下午
点就逐渐变暗了,
点半后已接近全黑。老蒲和莫知安就像两个孤魂野鬼,来到了偏僻的漠河火车站。很少有人会这个季节来中国最北端的极寒天气下找虐,火车站尤为空旷——车厢也是如此,莫大一个火车车厢,居然就只有他俩。茫茫铁路上,一辆火车孤独地在夜里穿越着林海雪原,车窗外漆黑一片,只有玻璃上结的冰霜,尤为孤独。
朋友圈的照片显示,里不少媒体同行是坐上一列火车离开漠河的,他们在一起喝着啤酒合影,还看到了周以致在照片里的身影,与老蒲的这辆火车的冷清形成了鲜明对比。火车连接处的车门窗户内侧积了厚厚一层冰霜,老蒲用手机刷着新闻,秀逗里有条视频爆火,就是在漠河火车站里拍摄的火车车厢连接处的车窗内侧。原来视频里说的都是真的,这些冰老蒲用手都抠不下来,只在发泡的冰雪上留下了长长的抓痕。他也效仿着拍摄了一条横屏的,打算作为一条素材回去用在这次漠河之行的纪录片里。
老蒲回到座位上,只见莫知安躺在火车硬座长椅上问:“老蒲,你是不是每次出差,都有这么传奇的经历啊?”
“这就叫传奇了?你习惯就好了。”老蒲面无表情刷着手机。
“我第一次跟你出来嘛,正常。”
“那下次去沙漠,去戈壁,感受一下吐鲁番的高温。”
“你知道为啥我愿意跟你出来吧?而不是单单只是到漠河来工作加旅游一次。漠河这天气真难受,我现在都很冷。”
老蒲抬起头:“此话怎讲?”
莫知安盯着火车车厢的天花板说:“可能也是因为你是老师吧,你虽然也会骂我,但每次批评都在点子上,比如视频编辑哪一秒有问题、该怎么改,你都清楚。不像兼过职的好多公司,让你改,又很茫然,不知道改哪里。”
“甲方对乙方也是一样的嘛,”老蒲呵呵笑着,“甲方总让乙方改,具体改哪里,他不知道,也说不出来。”
“你是第一个把我当人看的老板。认识你之前也去过一些公司兼职打零工,他们想方设法扣你的钱,辛辛苦苦干了一个假期,连报销车费都不够。你以前上课时说这是资本家,好吧。但最重要的感觉,就是我虽然只是个学生,但是我说的话,你要听。跟那些企业老板打交道,他们甚至不愿意听你说话,不听你的意见,把自己手里的那些资源捏得紧紧的,你一碰就对你起疑心。”莫知安有些激动,从硬座上直起身来。
“这话听着耳熟,肖仁第一次跟我也是这么说的。可惜他现在在干嘛呢?骗了这个骗那个。”老蒲慢慢躺在椅子上,好歹硬座不硬,耳畔回荡着有缝铁轨的咣当声。在这漫漫长路上,终于有时间将脚步停下来将自己的心安静一下了。他闭上眼,慢慢地回答道:“你这叫人微言轻,当你什么都不是的时候,你说的话、做的事也什么都不是,就像
年的我。所以你就要想办法把你自己变成‘什么都是’的那个样子,你说的话和做的事,就‘什么都是’了。”
“对啊,旅程汽车不是特尊重你的吗?但你好像啥都看得很淡似的,就像你刚刚说的‘你习惯就好了’。”
“他们这些领导对你的尊重只是暂时的。”
“此话怎讲?”
“社会交往的本质是价值利益的等价交换,也许我将来也会有失去利用价值的那天,”老蒲没有睁眼,继续躺着轻声说,“就像这列火车,路上会经过很多站,有大站也有小站。但只要火车还继续走,你就会停靠在不同的站台上,不停地离开老的、遇见新的、再离开、再相遇……天道轮回,如此反复。”
“老蒲你如何看得这么透啊?”
“走的路多了,自然如此了,你将来也一样。眯一会儿吧,路还长。”
不知不觉老蒲睡着了,今天也确实冻得通透,再厚实的羽绒服遇见漠河零下
度的天气在室外超过
分钟也形同虚设。今天他很累,很快便在有缝铁轨有节奏的咣当声中打起酣来。火车孤独地东北的茫茫雪原之中疲于奔命,远远看去悄无声息,穿梭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