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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川海忽然心头一震,觉得这无名氏的行书里头,似乎蕴含着某种剑理,例如长撇、悬针等出锋之笔,把方形的字倾斜成斜边形,如同奇绝剑招,是从险势中增强动势。
阳川海心有所悟,当下拔出剑来,依照那无名氏的用笔之道来运挥自己的手中之剑,呼呼两下,劲由内生,化险势为动势,顿时剑锋发出嗤嗤声响,隐隐有风雷之势。
阳川海心中顿感意外,没料到剑法如此使将出来,竟然有如此巨大之威力。他心中暗想:“莫非这个无名氏既是书法大家,又是剑术大师?”
当下他继续细看那行书,见其在书写过程中,笔毫使转,点画形态上,都是匠心独运,如同剑招之间的相互牵连,虽细若游丝,但畅达连绵。阳川海心头一动,依照这无名氏的运笔之理,将沧海剑法的“荡海拔山”、“海内无双”、“万海归宗”这三招连环使出,只觉一气呵成且剑气满盈,无论是刺、顿、挫、扬,都格外的飘逸奇崛,势不可挡,较之往日使出来,威力陡然增进不少。
阳川海心头不禁一喜,万万没想到这无名氏的书法之作,竟然蕴藏着无上剑道,当下依理而动,将沧海剑法连贯使出,越练越兴奋,须臾便进入忘我练剑的状态,就在这山谷农屋之侧,将新领悟的剑理足足练了十遍。
过不多时,顾恺衣做好了饭,端到庭院的木方桌上,微笑着邀请阳川海过来吃饭。阳川海方才停下剑来,过去与顾恺衣一同进食。
顾恺衣一边给阳川海夹菜,一边笑道:“阳老弟,我看你一会儿看那无名氏的书法,一会儿运气挥剑,莫非从中有所感悟?”
阳川海点头,道:“顾兄真是冰雪聪明,说起来真的要感谢你,拿出这么好的书法佳作让我欣赏。在下细品一番之后,觉得里头蕴藏运剑之理,便尝试着糅合到剑法之中,居然发现威力大增,对我的武功有所助益。”
顾恺衣哈哈笑道:“竟有这等之事?哈哈,那可算是妙在其中啊,妙哉妙哉!”
阳川海也是开颜一笑,道:“顾兄,无名氏的这篇书法,今晚可否借我阅看?明日还给你。”顾恺衣道:“自然是可以的。你若喜欢,我赠送给你又有何妨?”阳川海摇手道:“多谢顾兄美意,在下只想阅看一宿,不敢贪图据为己有。今夜我再研习一番,将这《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中的御剑之术领悟一遍就可以了,明日定当奉还!”
顾恺衣笑道:“好说好说。来,来多吃点菜!吃饱了,你晚上才有气力好好练剑。”说着,他热情地给阳川海夹菜。两人粗茶淡饭,吃得津津有味。大约一盏茶的工夫,两人用膳完毕,顾恺衣收拾好那些碗筷,准备到里屋去。
顾恺衣端着碗筷走了两步,忽然想到了什么,返身回来问道:“阳老弟,你今天来找我绘画,是画人还是画物?”
阳川海叹了口气,道:“是画人,是想请兄台帮忙绘一女子人像。”顾恺衣听了,扬眉一笑,道:“女子人像?莫非是阳老弟的心上人?”阳川海强作欢颜,点了点头。顾恺衣将手中的碗筷放下,道:“你那心上人是何模样?能否简单说与我听听。”阳川海点头,当下将柳晓然的音容相貌详细地描绘一番。
顾恺衣听完,眼睛一亮,眉头一扬,捡起地上的一根枯木,画了起来,不一会儿,便勾勒出一个年轻女子的轮廓容貌。顾恺衣问道:“阳老弟,可是此女子?”
阳川海定睛一看,觉得竟然有八成相似,赶紧点头道:“正是正是!顾兄果然是丹青妙手,我也就这么一说,你就画的惟妙惟肖,形神兼备。”
顾恺衣微笑道:“实不相瞒,我不久前见过此女子!”阳川海一听,欣喜若狂,上前一步抓住顾恺衣的手,兴奋问道:“顾兄,你此话当真?”
顾恺衣道:“自然是真的!十日前我去镇上赶集回来,行到前方山谷路口,遇见这位女子,她在分岔路口踯躅不前,似乎不认得路。见到我之后,她便向我问路,说是要往北去徽州。我给她指了往北的道路,她便径直去了。”顿了顿,他皱眉道:“不过你的心上人她似乎身体欠佳,不时咳嗽,脸色消瘦,气色当真不好。”
阳川海听到这里,心里一块大石头方才落了下来,数月来他全无柳晓然音信,也不知道她是生是死,这下听到她还活着的消息,实在是喜不自胜,顿时紧握住顾恺衣的双手,道:“太好了!顾兄,你这一番话,将我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搬开了!”
顾恺衣哈哈一笑,道:“阳老弟真是痴情男儿,放心吧,你的心上人儿,或许就在不远的前方等着你呢。哈哈!我洗碗筷去了。”说着,他端起桌子上的碗筷,向厨房里走去。
阳川海这番得知柳晓然的去向,大喜过望,恨不得现在就去追寻,他高兴的紧握拳头,心中久久不能平复。一会儿,他略微平静下来,心生不解,暗道:“这段时间,然妹是如何疗伤,如何撑过来的?莫非吃了什么奇药或者遇到什么高人?”他虽然疑惑,但一想到柳晓然还活着,心中又豁然开朗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越想越是高兴。
又过了一会儿,阳川海回屋休息一番。半个时辰后,月已渐上柳梢头,他觉得月明星稀,适合练剑,于是又提剑出屋,继续揣摩那无名氏的书法。
那无名氏的后半段行书,笔锋忽转,书写之韵更为舒展和流动,如中锋、铺毫,逆入平出,犹如剑气之功中有守、进退两宜,而提按起主,藏锋收敛,又如同剑锋回转,隐含余招不尽、绵绵无绝之意。阳川海对剑法本就极有悟性,这番融会贯通,自然受益匪浅,当下暗道:“我何不将沧海剑法的十三招全部连贯起来,看看是何等气势。”于是,他气沉丹田,运用内力,将所有剑招依序使出,顿觉剑光流溢,大开大合。他自己置身其中而不知,旁人若看他这般飞剑冲天,定然觉得确如杜甫所写之“耀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如此又练习了两个时辰,阳川海终于悟得无名氏书法中的所有剑道至理,方才收起铁剑。他觉得今日之奇遇,让自己的剑术又有精进,心中顿时喜不自胜,于是运息静气,收剑入鞘。阳川海殊不知,经过这一番巧遇和悟思,他的武学修为又上了一个全新境界,已能做到“人剑气”三者合一了。
收起铁剑和书法卷轴,阳川海回到屋中,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他暗道:“要是然妹在这里就好了,她看到这书法里竟然蕴含剑理,一定也是欢喜不已。”他心中想着柳晓然的音容笑貌,不一会儿便昏昏睡去。
第二日一早,阳川海醒来之后,将无名氏的书法卷轴还给顾恺衣,随后向他辞行。顾恺衣知道他心中有挂念,寻人心切,于是也不挽留,将阳川海送到山谷口,两人互道珍重,依依不舍地挥手告别。
且说阳川海继续往北而行,一路上悉心打听,但还是没有柳晓然的下落。虽然屡屡落空,但他依然不气馁,继续沿路北上,多方打听心上人的消息。
这日,阳川海来到上饶一带。此时已是春季,一片生机勃勃,万物复苏,春意盎然。满山满坡的野花睁开了眼,连成片。春风吹拂之下,阳川海的烦恼似乎也少了许多。他一边走,一边祈盼能早日遇见柳晓然。
正行走着,只见迎面走来两个东瀛人,他们边走边谈,腰间别着的武士刀格外显眼。待走近一些,阳川海便认出了他们,就是之前遇见两次的东瀛武士。
阳川海没料到竟然又能遇见他们,心中一动,暗道:“这些东瀛人来我南宋土地,四处游走,也算是走南闯北,不妨问问他们有否看到然妹。”于是他上前,抱拳施礼。那两个东瀛武士也认得阳川海,点头致意。
阳川海问道:“请问二位,沿途行来,可否看见一个单身女子?”说着,便将柳晓然的身形样貌大致描述了一遍。那为首的东瀛人一听,摇头道:“你的朋友我们在海船上曾见到过,有些印象,但自从她和你离开海船之后,我们就再没遇见过。”
阳川海听了,不免失落,当下抱拳致谢,准备继续往北面赶路。此时,竹林那头又出现了三个东瀛人,他们一脸肃然,神情悲哀,急急走来,很快便来到为首的东瀛人身前。那为首的东瀛人见他们一脸哭相,皱眉问道:“你们为何如此哀容满面?”
那三个东瀛人低垂着头,哀声道:“南宋亡国了!彻底亡了!”为首的东瀛人一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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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前一步揪住其中一人的衣领,瞪大眼睛道:“此话当真?”一个东瀛人道:“刚得到消息,崖山之战已结束,南宋残兵大败,千余艘战船,或毁或沉,宋军全军覆灭了!”
阳川海听到这里,心头猛然一震,走了过来,问道:“那流亡的皇帝呢?”
另一个东瀛人哭丧着脸道:“丞相陆秀夫背着年仅
岁的皇帝赵昺跳海殉国,有十万南宋军民不愿投降,纷纷投海自尽了。呜呜……”
其他东瀛人听了,都是面露哭相,有人还顿足捶胸。
为首的那个东瀛人仰天长叹,面朝南方跪拜,怅然若失道:“圣人所诞之地,礼仪天道所在之处,就这么被元军给占尽了。哎,中华文明之正统,恐就此消亡了。”
阳川海将他们的话语听得仔细,如遭电击,愣怔在那里,心头直觉得无比悲怆,不知如何处之。
此时天色忽变,灰蒙蒙的迷雾笼罩在山林上空,阴郁而低沉。远方群山隐晦,大地呜咽,一群黑乌鸦缓缓向北而动,渐渐飞到远方,消失在迷茫的雾色之中。
(*注:南宋流亡朝廷在崖山之战后灭亡,日本人获知后,许多人顿足捶胸,叹息不已。南宋遗民郑思肖《元鞑攻日本败北歌亚序》中有记载:“日本即古倭也,地在海东,先朝尝入贡,许通商旅。彼近知大宋失国,举国茹素。”郑思肖作为宋末元初的历史人物,说日本人为中华文明的消亡而顿足捶胸不假,但“举国茹素”之说略显夸张。小说借引,史料待考,特此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