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文明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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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
月
日”,穆扬拿起床头柜上的钢笔,在自制的日历上画下这个日子。今天是冬至,太阳照常升起,只是比往常要晚上许多。
他来到洗漱台前,用肥皂水摸了摸脸,刮掉刚刚冒出的胡茬儿,用温水洗净。刷了牙,将齐肩的长发扎到脑后。他已经好久没有理发了,其实社区的理发店离他住的地方并不远,但他不愿意剪,至于理由...呵,可能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是对现有文明秩序的抗拒吗?还是对过往放不下的执念......
他套上早已从深蓝穿成浅蓝的牛仔裤,蹬上靴子,穿上毛衣、大衣和手套,将戴着两副羊角锤的宽皮带挂在腰间,在大腿侧方的皮套插上匕首。拎起昨晚就已经装好的背包,走出了屋子。
外面正飘着鹅毛大雪,天气不算冷。穆扬微微地抬起头,用脸去接飘落的雪花,他喜欢下雪,喜欢那份纯洁和肃穆,即便自小生长在长白山下,看遍了每个冬天的银装素裹,但对于眼前的这幅景象,他却始终不会觉得厌烦。
离开他住的屋子,向南边的大门方向走去,一路上遇到每一张熟悉的面孔,人们都亲切的向他打着招呼。
“穆叔!嘿!穆叔!你又要出去了吗?”
“是。”
“等等,我马上去收拾行李!”
“得了吧你,好好上课,还想出去,上次就是破例带你的。”
“哦...”廉子停住了欢快的脚步,失落的离开了。
穆扬来到马厩前,遇上了早已恭候多时的钱珺容。这是位年近四十的女人,也是廉子口中的钱姐姐。
“你迟到了。”
“烧着火炉的屋子太暖和,我都不想从被窝儿里出来了。”穆扬笑着答道。
两人来到马厩,取了两匹膘肥体壮的公马,装了马鞍,各自骑上,一左一右踏着碎步朝南门外去了。
路上,雪还在窸窸窣窣地下着,两人都没有说话。
这一行,是为了探索外界文明的。新平原每一年都会派出数支探索队,试图和外界进行接触,社区的高层始终认为,像他们这般建立秩序,聚拢幸存者所形成的社会组织,肯定不止这一处。这一次,他们打算走的远些,要一直顺着山海关南下。。。
“你打算一直这样了么?”钱珺容打破了沉默。
“哪样?”穆扬转了转头。
“你知道的,不要刻意回避。”
“哈哈哈哈,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你什么时候见我回避过。”
“你总是回避...”她轻声念道。
穆扬吞了吞口水,深吸了一口气,不再答话。
一个上午的行进,两人来到了距离家园两百公里外的一处服务区,这里是新平原先遣队曾经设立的补给点,旧世界的高速服务区。室内的地下室藏有一定量的食品药物等补给。
二人拿了一小盆巧克力棒,在锈迹斑斑的椅子上面对面坐下。穆扬始终望着窗外,没有转过头来和她对视。
“五年了,你应该放下了。”......“我们大家都记着他呢,可他已经走了。”......“我知道你每个月都去那个山谷,可能不是每个月吧,但是总去,一待就是一天。”穆扬转过头看了看她。“你这个状态,他就能回来了么?”......“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儿的,从我认识你开始后有段时间,你变得可好了,你让我们大家都觉得有安全感。”她的语气始终和缓,并没有太大的起伏。“他们都说,你现在的状态和旧世界的时候是一样的。那你不就是回到过去了吗?”“我们好不容易到了今天,你还要把自己封在过去。”“你...”
“可能我一直都是这样儿的,从来没变过呢?你说我有段时间变了,我不这么觉得。我一直都是这个状态。你们觉得我不一样了,那是你们的问题。”
门外的雪不知何时又大了起来,一只孤独的行尸路过,来到窗前。
“我记得那个时候,虽然你不承认,但我还记得,你从外面漂泊的状态回归到社区的时候,每个人都被刚来的你吓坏了,那些之前认识你的,甚至都不敢去认,他们都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个野人......我知道是他帮助你改变的,也是因为他...因为他你才愿意留在社区里,廉子也是那个时候第一次遇见你。”
“我要是知道你会跟我说这些,就根本不会叫你来...”
“你他妈能不能不要像个刺猬一样!能不能跟我暴露出来你的弱点!你到底在怕什么!你到底在回避什么!你到底心里想的什么!我认识的那个穆扬哪去了!!!”她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双手撑着面前的桌子,身体向前倾,对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吼道。
“咚、咚、咚”窗外的行尸不停的撞着玻璃,它看起来很古老,好像已经死去很多年了。
屋内,只有炉火燃烧的噼里啪啦声,空气好似凝固了一般。穆扬呆呆地望着她,头微微扬起,起初是一动不动,没过多久,眼角便湿了。他低下头,止不住地抽泣...
珺容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到了,她缓缓地坐下,看着眼前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竟如同一个受了莫大委屈的孩子一般,独自哭泣。相识的这十多年来,她从没见他掉过一滴眼泪。
她轻轻地握住穆扬的手背。
“我觉得我......不配。”穆扬忍了忍啜泣带来的抖动。“他那么好...他是个那么好的人,到最后...到最后连尸体都没有找到。”他忍不住又哭了起来。“我本可以救他的...我本可以救他的。”
“没有救他不是你的错,你没有去救他,是因为你保护了更多人的安全。况且,不要去救他,也是顺从了他的遗愿。”钱珺容安慰他道。
“不不、不是...我知道他希望我能去救他的,我知道...可是我又不能...”穆扬握紧了双拳,语气里有万般的悔恨和无奈。“可是他和我都知道我们有更加需要顾及的大局。。。大局大局,为什么永远都是他妈的大局!如果一个人连他最在乎的人都救不了,那得到的任何大局,对他来讲还有什么用?!”他的脸,痛苦悲愤地扭曲着。“我不后悔那么做,那么做去救更多的人,如果再来一次可能还会...可我就是不甘心!就是不甘心!!!”
“我没有救他,就像我当初没有救自己的父母一样...现在他们都死了!我为什么还!活!着!”他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就是冷血的人,或者说是个冷血的动物。在新平原待着的时候,我每时每刻都觉得自己身上的每个毛孔,都和那一片祥和的希望之地格!格!不!入!”他又低下头去,脸上满是哭花的泪痕。
他没有再说话。
钱珺容静静地看着他。她将他的双手搭在自己的掌心上,那是一双干裂的手,指甲缝里还有留存的血垢。。。
午后,两个人吃了些速食的饭,推开服务区的门,驾马而去了。
服务区的窗前,一只孤独的丧尸静静地躺在那里,它很古老,古老的已经濒临腐烂了。倒是那头部刚刚被重击后留下的伤口显得格外鲜红。
一具早已不会再腐烂的尸体腐烂,或许是因为时间已经过了太久。。。。。。
二人继续行驶在西进的路上,他们要沿着铁路线,穿过一座座旧世界的废弃城市走出辽东,进山海关南下。他们希望此行能有所收获,人们已经固步自封太久了,他们渴望和外界取得联系。
他们走进了一座废城,二十年来,这里没人居住。好多倒塌了一半的楼房,绿植青苔从断口处蔓延开来。二人听到马蹄下的雪地仿佛在震动,频率越来越快,呼地一声,一只黑毛野猪从幽暗深邃的地下通道中冲了出来,向城市尽头的废墟奔去,穆扬架起背后的弓箭,刚要瞄准,便被钱珺容压了下去。
“算了,放它一条生路。”
“本来是顿丰盛的晚餐...”穆扬不经意的感叹道,随后将木弓重新背到了背上。
世界距离刚刚陷落已过去了好久,这些年来,活着的人明显感觉到,丧尸的数量越来越少。或许是人们已经基本掌握了他们的行动轨迹和面对丧尸时的自卫方式,不会再有大量的活人遇难;也可能是剩下的人类越来越少,更不具备出现大量丧尸的基础了;又或者是过去的丧尸也基本被幸存者们杀了个光。城市里很安静,除了偶尔有从破楼的窗户处飞进飞出的成群乌鸦,或许,他们都在那楼内筑了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