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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他那黯然的眼珠内闪出一丝光线,这个眼神他见过,那是二十一年前,发自于一个八岁孩童。他干枯的十指紧紧攥住叶馗的小臂,激动道:“我……我认……得你。”说完这一句,最后一丝真阳离身,全身一软,就此咽气。
叶馗满怀期待,本以为在苦等了二十年多年之后,终于可以拨云见日,不想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重新回到了起点。想到此,不由得意志屈沉,惆怅难抑。
“他死了么?”神秘青衣人尚未离去,立在相邻库房的屋顶之上。
叶馗抬头看了眼屋顶上的人,暗自忖度道:“此人神秘兮兮,从他身上着手,说不准能有意外的收获。”当即轻身一纵,可是当他足尖刚踏上屋顶,青衣人也跟着纵身一跃,退到了十几丈开外的屋顶上,若即若离,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叶馗欲再逼近,青衣人一抬手,作了个停步的手势,道:“这样就差不多了。”叶馗道:“你是谁?”青衣人道:“老夫是谁不要紧,只需知道我们是站在一条阵线上的。”叶馗道:“既然是一条阵线,何以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青衣人爽朗笑道:“没办法,仇家太多。”
叶馗凝神注目,试图从其外形轮廓上察出些眉目,然而看了一回也没看出什么名堂,说道:“我怎么知道你跟刚才的黑衣人不是一伙的?”青衣人道:“假若我们是一伙的,又何必多此一举。”叶馗道:“多此一举?”青衣人笑吟吟道:“黄鼠狼偷鸡。”
叶馗一惊,原来先前传讯的人是他,说道:“原来在背后搞玄虚的人就是你。”青衣人道:“正是老夫。”
叶馗心中的疑惑实在太多,一个个疑问纵横交织,越理越乱,越缠越紧,最后胡乱结织成一个毛线球,无从下手。忽地一念闪过,想起几个月前在天山北麓探寻“夕阳红”时的际遇,问道:“去年腊月,在赫尔比山村以松果……”
不等说完,青衣人即回道:“仍是老夫。”
叶馗暗吁了口气,总算有点头绪了,接着再问:“杀害村民的凶手?”青衣人道:“便是刚才那个黑衣人。”
叶馗不明白了,何以两件事会扯在一块,要说是巧合,未免也太蹊跷了。思来想去,假若青衣人没有撒谎,那答案只有一个,陆家灭门案背后的主谋便是他的杀家仇人。
叶馗道:“既然你不愿自曝名讳,刚才那个黑衣人的身份总可示知一二吧?”青衣人摇头道:“这一点,老夫亦一无所知。老夫与他交过两次手,此人奸猾无比,轻身功夫又在老夫之上,老夫奈何不了他。”
叶馗听过,好是气馁。
青衣人接着道:“但有一点老夫能够确定。”叶馗道:“哪一点?”青衣人道:“黑衣人不是你的仇家。”叶馗耸然变色道:“你是怎么知道的?”青衣人道:“因为杀害你全家的那四个凶手,老夫全都认得。”
叶馗心头大震,不敢相信耳中所闻,颤声道:“你,你说什么?”青衣人不紧不慢复述了一遍刚才的话语。
叶馗深吸了口气,强自平稳住起伏的情绪,此人身上疑点太多,不可不防,冷然道:“你到底是谁?背后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青衣人所言,他深表怀疑,当下纵身跃前,试图拉近距离。
青衣人警觉性很高,边退边说道:“阁下相信也好,不信也罢,事实如此,老夫没必要诓你。”说完,抽身欲走。
叶馗自信若是在一马平川的大草原之上,活捉生擒,绝非难事,可如果让其混入人群之中,变数陡生,最后结果就不好说了。只得以立定脚步,不再逼近,问道:“你说那四个人你全都认识,那么除了乾坤笔之外,另外三人分别是谁?此刻身在何处?”
青衣人伸出两根手指头,道:“是两个人。”叶馗紧了紧眉头,不解道:“什么意思?”青衣人道:“有一个已经率先一步下黄泉喽。”
叶馗又是一惊,一时间不知是该高兴,还是失落。仇人不得善终,他当然是高兴的,可不能亲手剚仞仇敌,心底终究有点忿忿难平。
叶馗道:“是你杀的?”青衣人忽然仰天大笑,伸出手来反而指向了叶馗,道:“是你杀的。”叶馗的眉头挤得更紧了,厉声道:“少跟我绕弯子,爽快些,到底是谁?”青衣人不紧不慢吐出五个字:“开封陆朝全。”
这五个字,当真把叶馗给震住了,一瞬间,百般问题涌上心头,却不知该从哪个问起。
青衣人道:“不过,老夫早已查清陆家一案非你所为,主谋另有其人。”叶馗不动声色道:“你耳目倒挺灵通的,都快比得上百晓城了。那么凶手是谁?”青衣人道:“正是阁下的另外两个仇家。”见叶馗面露疑色,补充道:“他俩的身份,暂时还不能告知。”
叶馗道:“为什么?”
青衣人道:“时机未到。他们两个,一个身边高手如云,上门寻仇无异于以卵击石;另一个更是行踪难定,老夫此次远赴西域,便是为了觅寻他的踪迹。”叶馗冷冷一笑,道:“足下的好意,叶某心领了。想我叶馗孤身一人,四海为家,是今宵毙命,或是明朝作古,于我而言,没有什么两样,故而在此向你讨个情……”
青衣人大手一挥,断然拒绝道:“毋白费口舌,老夫是不会说的。老夫早说过,他们是你的仇人,同样也是我的仇人。你我同仇敌忾,能够相互协作,自然最好,不过假使阁下执意要独自行事,那也随便,但老夫决不会让他人误了我的报仇大计。”声色俱厉,不留任何商量的余地。
叶馗面若寒霜,假使青衣人所言非虚,那么此人便是他报仇雪恨的最大机会,这条线索万万不能断,当下大声道:“好,同仇敌忾,那都需要我做些什么?”
青衣人满意一笑,道:“待时机成熟,老夫自然会来找你。”说完,准备要走,叶馗忙道:“慢着,我还有一个问题。”青衣人道:“老夫洗耳恭听。”
叶馗道:“有一点我想不明白,既然对方高手如云,那么要取叶某的性命,应该是易如反掌,何必偷偷摸摸干那栽赃陷害的勾当?”青衣人道:“纯属巧合而已。”
叶馗不解,青衣人解释道:“陆家事发时,他俩并不知悉当代黄泉摆渡人便是二十一年前侥幸未死的小男孩。他们栽赃嫁祸于你,在各地引起纷争,目的是为了搅乱江湖这个大水潭子,而你,只不过是众多受害者中的一个。”
叶馗道:“把江湖搅得天翻地覆,对他俩有何好处?”青衣人道:“当然有好处了,无利可图的事谁会干。俗话说浑水好摸鱼,江湖之中同样如此,水越浑,他们才有机可乘。”
叶馗道:“乘什么机?”青衣人大声笑道:“学武之人,觊觎最强烈的当然是武林至尊的宝座。最后再提醒阁下一句,黑衣人十之八九便是他俩的鹰爪,先前他们不知道你在寻仇,这会儿知道了,必然会有所行动,你自己小心了。”说完,跃下屋顶,穿过一条小巷,迅速隐没在了人群之中。
若凶手能够主动找上门来,叶馗还求之不得呢。他默默注视着熙熙攘攘的街道,脑海中重新回忆了一遍刚才的对话,对青衣人所言表示疑信参半。
正在那出神,龅牙仔的声音从相邻的巷子传来:“人家又不蠢,肯定溜之大吉了,我们这样没头苍蝇似的乱撞,能找到才叫稀奇。”
“啊!”
“怎么了,瑶妹?”
“这……这里有具死尸。”
“别怕,龅牙哥在此,妖鬼神魔通通退开。哎唷妈呀,还真的有个死人。咦,这身衣装打扮,好像在哪见过,瞧着好眼熟哦。”
叶馗闻声赶至,果真有具尸体横亘在巷子内,见龅牙仔兀自在那打量个不停,叱道:“蠢货,百晓生都不认得。”尸身尚有余温,十之八九是死于黑衣人之手。
龅牙仔一听到“百晓生”三个字,眼珠子登时就撑圆了,咋舌道:“百晓生?百晓城的百晓生?”他第一反应是叶馗下的手。叶馗白了他一眼,道:“难道世上还有两个百晓城?”
龅牙仔苦着个脸,道:“我说小馗子啊,我知道你天不怕地不怕,可也要有点分寸啊,百晓城咱可惹不起。”牛崩天走在最后头,这时才大摇大摆而至,伸长脖子向里头瞟了一眼,道:“不就是个死人嘛,大惊小怪的,那头也有一个。”
叶馗三人赶去一瞧,果然在一条死胡同内的杂物堆后发现了第二具百晓生的尸体。
龅牙仔扯着哭腔道:“完了,完了,我龅牙仔的大好青春还没开始呢,就要落幕了。老天爷,你太不公平了。”牛崩天咧着个嘴巴嘲笑道:“两个死人就把你这只板牙鼠吓成这样,怪不得古人会造出‘胆小如鼠’这个成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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龅牙仔不服气道:“你不怕?”牛崩天哼的一声,鼻孔喷出两道白气,满脸鄙夷道:“两个死书生,有什么好怕的,莫说死翘翘了,就算诈尸还魂,老子照样把他们揍得爹妈都不认识。”
龅牙仔翻了个白眼,显然这头蠢牛尚不知晓两具死尸的身份,问道:“你可知道这两个书生是谁?”牛崩天掐着半拉眼珠子又多瞅了两眼尸体,随口猜道“乌孙国的状元郎?”
龅牙仔连白眼都懒得翻了,说道:“百晓生。”牛崩天道:“听着蛮耳熟的,再提醒我两句。”龅牙仔道:“无所不知百晓生,通天通地亦通人。”牛崩天一拍大腿,叫道:“噢,我想起来了,听说这帮龟儿子专爱偷窥人家洗澡。妈的,一群偷窥狂,有什么好怕的。”
龅牙仔无言以对,他熟知牛崩天属于不见棺材不落泪的类型,故而在没尝到百晓城的苦头之前,在其眼中就是不值一提。
楚瑶一转头,忽见龅牙仔往胡同口去,诧异道:“龅大哥,你要去哪啊?”龅牙仔道:“我……我给小馗子收裤衩去。”这当然只是他的借口,他这一去是没准备回头了,百晓城有债必偿,天下人人皆知,他可不敢以身试险。
叶馗道:“少打我裤衩的主意。还有,这两个百晓生不是我杀的。”龅牙仔听了,登时喜笑颜开道:“你不早说,我都准备……”
牛崩天抢道:“准备溜之大吉了吧。”龅牙仔怒道:“谁溜之大吉了,不过是刚才漏了点……漏了点尿水,准备去换条干净的裤衩穿上。”